芬梨道上

“能成为密友大概总带着爱,
但做对好兄弟又如此相爱旁人会说不该。”
换号放文之后评论和热度都没了我也很绝望啊

[东凯] 三分二十秒 (全)

二百粉点梗。梗来自 @无他。  姑娘,然而客串梗被我写得十分欠揍。(顶锅盖逃

*RPS预警。真人无关,双方单身设定。狗O私都是我的错。酒后产物,逻辑和条理已死。

*时间线是《无人之境》的2016年夏天,你们懂的。写的时候一直在循环陈奕迅的《绵绵》和许美静的《倾城》。所有外科的剧情都是我胡扯的,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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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分钟 糟糕的天气


       真讨厌,又是一个重度污染的日子。手机里红色的标志闪烁得让人烦躁,就算再在北京住上十年,二十年,我大概还是一辈子也无法习惯这种偶尔让人窒息的天气。


       周末不限号,堵在车流里走走停停,晃得我隐隐约约听见自己的胃里有翻动的声音。老老实实地放下剧本,仰面贴近靠枕,此起彼伏的鸣笛声里仿佛还能听见某人的声音,“本来不晕车的人突然晕车了,证明你快生病了。”


       不骗你,我早就忘记为什么你当初会说过这样的话了。是你还是我生病了,抑或只是顺带,碰巧聊起了这件事而已。只记得下一秒你突然冲了过来,来势太凶猛,额头和额头砰得一声撞在了一起。


       “发烧了。”你的声音本来就沉,额头抵着额头,鼻子贴着鼻子的时候在我耳边响起,五脏六腑都像是要随着你说的每一个字震颤起来一样,“快,去床上躺着,捂把汗就好。”


       真奇怪,我明明应该记不清了,那种撞到刺痛热得汹涌的感觉,我却还记得特别清楚。


       喉结上下动了动,吞咽的声音都能吵得太阳穴抽痛。肯定是要生病了。都开始要有幻觉了,明知你现在不在这里,以后恐怕也不会在,两眼一闭,感受着额头的神经线一抽一抽的时候,却总是恍惚自己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假寐,旁边坐着个车品完全与酒品成反比,一堵车就热爱找人聊天的年轻人,叽叽喳喳从飞机餐多难吃到综艺节目多累人说个不停。


       于是连北京糟糕的车流,都变得没那么恼人了。


       在一起的时间太少,即使是比着艺人的私人时间来说都少得可怜,即使每次你都说要知足,笑笑就过去了,还是没有办法否认,这一年多以来能在一起消磨的时光满打满算,恐怕不比一部电视剧的长度多上多少。抓紧宝贵的闲暇见缝插针地把这部剧从脑子里拎出来,却总是不舍得一次看太多,唯恐回忆会上瘾,未来便没有足够的药。


       那时候,天气好与不好,有个人在身旁其实都是一样的,不能出门,也懒于出门。冰箱里塞满了食材,空调打到不冷不热的温度,窗帘放下来,电视里随便放上部电影,哪怕外面是台风暴雨还是沙尘雾霾持续侵扰城市,都与我们无关,至少在这一天。


       要是不看电影,你热衷于拿着电视机遥控不断地换台,偶尔停下来对某部剧、某部电影点评一番,又继续乐此不疲地按键换台,闪得我脑仁疼。换着换着,也许会撞上某部你演过的剧,你素来不喜欢和别人一起重看自己演过的戏,于是遥控在不知不觉间被我抢到手里,藏到背后,我说那时候的你台词不太好,动作控制倒是不错,情感流露的出彩已见端倪。最后忍不住补上一句真心话,我说你那时候真好看。


       不止一次动过把公寓客厅里的沙发换个更大的这个念头,当时那个太狭小,打闹起来两个人的四肢总是很容易磕到一起去。流畅的腰线在白T恤里若隐若现,泛着热气的膝盖恶狠狠地压在我手臂上,却不舍得再用力。年轻强壮的小狮子耀武扬威坐在我腰上,张牙舞爪地一边伸手捂我的眼睛,一边抢走遥控器。通常要么是遥控器被我藏得太好,只能面红耳赤继续听我胡说八道,一起看更年轻、更遥远的那个你,要么是直接擦枪走火,最后谁也没有心情再去管电视里到底放的是什么。



       直到助理注意到我不寻常的状态,突然开口说话时,耳边忽然清净,才把我拉回人间,我依旧被堵在北京走走停停的车流里,重度污染的提示在手机屏幕显眼的地方闪烁着,看着烦,直接关机算了。


       不知道缅甸交通是不是也是那么糟糕,天气会不会比北京好上那么一点,兴许是会热一点,空气好一点吧。你会不会开着个穿街过巷的小摩托,撞上个小石块都能抖上半天的旧车突突突地响着,像那时候你还在云南时,偶尔在简短的电话里冒出来的几句抱怨一样。胃里翻涌的时候忽然想到你提过要带回北京来的汤料和鲜花饼,却没有了下文。算了,晕车的人不应该此时在脑子里想念任何食物。



       云南和缅甸离我都太远。我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只有北京灰蒙蒙的天。唯独一轮似金泛红的太阳突兀地悬挂在空中,似是吸进了被这滚滚车流扬起的灰尘蒙了一层沙与土一样,日光无声地隐没,缓慢地陷在黯淡的旋涡里。




第二分钟 生病的记忆


       我讨厌生病。头晕眼花,体温飙升,四肢酸软,喷嚏和咳嗽轮番摧残人的意志力。诚然,人都不喜欢脆弱且束手无策的感觉,我极度讨厌无法清晰地掌控一切的感觉,眼睁睁地看着剧本堆在案头却无能为力,唯一能做且该做的竟然是躺到床上努力入睡,我几乎都能看见时间在一边嘲讽我,一边在我眼前飞速流走的场面。


       所以这一次,电子体温计发出滴滴滴的声音时,我看着上面38.7的数字时,第一反应竟然是这次终于不用被人催着赶上床去浪费人生了,真的,我挺开心的。这话也许你不爱听,然而我忽然意识到,这种诡异的侥幸和兴奋除了能欺欺自己之外毫无用处,更遑论拿去气人了。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人,工作里固然已经让人避而远之,私底下,尤其是生病时,更是坏得没谱了。所以很久以来,一旦生病我便习惯把自己扔到某个与世界脱节的地方里去,最好是连助理,连经纪人都联系不上,把一个连我自己的不喜欢的自己藏起来。状态不好还硬撑简直是谋杀他人时间的举动,但若言原因是自己的健康时,倒显得不太重要了。


       所以其实那时候,你倔得要命,丝毫不顾我的反抗就用钥匙打开我家大门的时候,我居然还生了挺久的闷气。然而睡醒一觉后又觉得自己本质里即便是不生病也是个脾气糟糕的人,明明我在电话里语气那么差,说的话那么过分,连我自己都觉得要是我一心想去探病,一腔热情捧上门去照顾别人,得来的却是抱怨和无缘无故的发脾气,即便是普通朋友,我也一定会摔门就走。    


       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摸到了床头柜还没有变凉的白开水。真可惜,那天没有跟你道歉,更别说是亲口对你说我其实真的很感动,再多华丽动人的台词都不及一句枯燥又无聊的,原来有你在那么好。关键时刻我的脸皮太薄了,没想过后来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那天你在厨房里,不小心烫到手指,手忙脚乱地搓着自己泛红的耳垂,嘴里还嘟囔着抱怨自己笨手笨脚的场面,其实我全部都看见了,也记住了。趁你还在忙,偷偷地摸进厨房里去轻轻环着你的腰,再牢牢地把你抱着的时候,我嘴里说的是怎么又瘦了,不多吃点容易生病。其实我那时候特别混蛋,我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我其实是在希望你也能病上一次。


      想保护你,想把你藏起来,想忙前忙后脚后跟打后脑勺地照顾你,一边吹着稀粥的热气一边逼迫你开口夸赞自己的男朋友原来是个那么体贴的人。然而后来连你生病了的消息,都是我们共同的朋友聊起别的事才提到的。其实我早就应该知道,你并不如我曾经盼望的那样需要我,也或者是,你一直都是那个和我们刚认识时一模一样的,坚韧又勇猛的年轻人,从往日到未来依然是这样。


       只是你曾经把最软弱的一面给了我看,我便以为能像那天在厨房里一样,永远把你保护在自己臂弯里了。正如我当初生病的时候,只暴露给了你一个人看的,脾气糟糕又无能为力的我一样。



       睡到天昏地暗,连时间都不知道了,只能凭窗外的天色大约判断出我大概是从一回家直接睡到了半夜。厨房里没有灯,没有火,没有声音。久未有人使用,料理台上落了浅浅一层灰。我翻出了退烧药,借着客厅昏暗的灯光勉强分辨出距离过期竟然只差五天。


       下午还有镜头要补拍,临近杀青人人都卯足了劲头,哪怕这药今天过期我恐怕都会若无其事吞下去。拿起水杯往火烧火燎的喉咙里灌水的时候才醒悟过来,我忘记烧水了,一杯子冷水浇到高热的肠胃里,我打了个结结实实的抖。



       好吧,我说终于没有人在我生病的时候管我,逼我睡觉,我很兴奋,这些统统都是假的。


       我特别想念那杯放在我床头永远不会冷的热开水,这句才是真的。


       还有,我那时候对你说过的混账话,为了让你无牵无挂离开所做的那些荒谬幼稚的小动作,其实全是我在说谎。



       但是我希望你能离开我,一个人满世界走上一趟,自由自在地去找你的答案。天地良心,这句也是真的。




第三分钟 走神的瞬间


       生病的人不应该喝咖啡,更准确来说,生病的人不应该拍戏,不应该熬夜,不应该抽烟喝酒。然而如今我除了卧床休息不能做以外,其余一应的都做了个七七八八。我状态太好了,不知道是不是早上的退烧药发挥了临近过期最后的功效,还是体温过高带来的亢奋,没有人看出来我其实不对劲。除了咖啡买错了之外,我真的丝毫没有不对劲,连我自己都快要忘记原来我还在发着热。


       或者可以推卸一下责任,赶戏赶到人生物钟颠倒,发热烧得人头脑模糊,过分强大的习惯径直越过理智与情感替人做决定。如果不是懒得听人唠叨,也许让助理去买是个更聪明的决定。还冒着热气的苦涩液体触碰舌头后好几秒,我才意识过来我买了别人的口味。


       等等,我刚刚是怎么对收钱的小姑娘说的?我完全想不起来我那时候说了什么,小票上却明明白白写着大杯热美式几个字。思来想去后,终是失笑,大约是习惯了帮别人买咖啡,听别人点单听太多了,身体记忆强硬地占了上风。


       我一直无法理解你对咖啡近乎嗜好的偏爱,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尝个味道就行的那种,一年四季非滴滤非美式不爱。明明是个私下里对糖果甜品来者不拒的人,怎么那么大一杯没糖没奶的清咖,说灌就灌连眉毛都不带皱一下。


       还没有像后来那样出个门都要全副武装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过几次咖啡馆。你说话的速度很快,很利索,一听就是熟客,反正都是热美式冰美式各种各样的黑咖啡,听得我都快会背了。


       拿饮料的时候,系着围裙的小姑娘笑得羞涩,把杯子小心放到你手上,听到你用那把富有磁性和魅力的声音说“谢谢”之后,连耳朵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临走的时候,我听到小姑娘尖而细的声音说“你真帅”。你那时一手拿着纸杯,一手别扭地拿着马克笔在留言板上签了个名字。我看见她飞速地握了握你的手,不知道是不是把你认出来了。


       发动车子之后,我面无表情地问,那个女生对你说什么了。你打开盖子,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咖啡,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的表情特别像非洲大草原上在阳光里滚来滚去的小狮子一样,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不动容的柔软和快乐扑面而来。良久,你才像是忽然想起来一样,“哦,她夸我帅啊。”


       我拉下脸,然而心里是在笑的,“所以你就让她摸你的手。”


       你愣了一下,侧了侧身,把手肘撑在车座位上,盯着我的侧脸一本正经地说,“是啊。那你也夸夸我呗,你要是说我帅,我也给你牵。”


       忍不住破了功,我嗤一声笑出来,“幼稚。”你笑得比我更开心,又露出那种像猫科动物一样慵懒而满足的神情抿了一口咖啡,把自己喝过的纸杯递了过来。


       “要不要试试?”


       “不喝。”


       你仰面禾禾禾禾地笑,笑得脖子像是快要埋到颈枕里去一样。“真不喝?我手也给你摸,也不喝?”


       “不喝。”


       车子驶到地下车库,熄了火,手指即将碰到安全带的一刻,你整个人率先靠了上来,遮住了这个世界所有光亮。嘴唇相触的一瞬间,我尝到了黑咖啡独有的香甜,随着铺天盖地的吻从你的嘴角渡了过来。


       “明明那么好喝,对不对。”


       昏暗灯光里,你的眼睛怎么可以依然那么漂亮,亮晶晶的,带着笑盯着我看的样子,是个人都不能放开你。我嘴上说的是“没尝仔细”,揽着你的腰强行把你从副驾驶位拉过来的时候,其实早就忘记黑咖啡是什么味道的了。



       苦啊,其实应该是特别苦的,只是那时候没发现。


       我开始有点能理解也许我的“大热天喝热茶”在你眼里的而且确是个难以接受的习惯。提神、养身的话,茶就够了,咖啡于我不是刚需,不加糖的拿铁已经是能接受的极限。


       所以,到底我是为什么会把拿铁买成了美式的?



       我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浅浅地抿一口,又一口,热气裹挟黑咖啡苦涩却浓郁的香味恶狠狠地攻击嗅觉与味觉,越来越好奇为什么你会那么喜欢黑咖啡。像是如果我能把你为什么喜欢的东西原因全部弄明白了,便能离了解你更近一些一样。


       时间太短了,真的,说到底也许我们对彼此的了解远远低于我们原本想象。我说过,你要说的我都知道,所以,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原本深信关键时刻,我能看得更清,为我们选择一条更好走一些的路。其实那是我说过最蹩脚的台词。也许我还是不了解你的,只是那一个瞬间连蒙带猜,刚好能料到你要对我说什么,所以我说你别说了,我知道了。说一千道一万,其实只是不愿意让你难做,亲耳听你说你想明白了,所以要走了。


       然而这一刻,这些都不重要了。除了我自己,这番话对他人而言没有丝毫价值,也说不出口。



       就着最后一口咖啡,偷偷摸摸吃了一颗感冒药,接下来一整夜的抖擞精神便有了保障。把纸杯扔到垃圾桶的时候,李雪刚好走过,剧本卷成一个筒夹在腋下,眉毛一挑,“你不是一直不喜欢这玩意儿嘛。”


       “是啊,”我想从口袋里摸烟,驱走嘴里挥之不去的苦涩味,无论如何都摸不到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最近病糊涂了,抽完了忘了买,“太难喝了。”


       李雪见鬼一样瞥了我一眼,“那你还买……说起来,你师弟倒是喜欢。”



       真苦啊,他喜欢的这玩意儿。


       我咂咂嘴。


       太苦了。




二十秒 擦肩而过的客串


       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一个人总是特别话唠,近四十年来,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有那么多话想说。在组里遇到好笑的事情,生活里细碎枯燥无聊的事情,都想对你倾诉,向你抱怨,逗得你前仰后合笑得头发丝尖都在发抖,用静默的声音对脑海里的你说话,然后想象你会有什么的反应。


       不是第一次分离。但是这一次,我切实地感觉到是真真正正的再见了,所以难免矫情。然而一想到,这矫情不过我一个人忍受,一个人消磨,便也能释怀了。



       季节转换期间的病来得迅猛,去得也快,入秋之后的北京干燥而温和,十分适合养病。杀青那天,最后一场是室外戏,剧本里的男女主角在夜跑中互诉衷情。女主角的服装大概是出了点问题,便耽搁了十几分钟,我对助理和导演交待了一句,便打定主意自己一个人先跑两圈热热身。


       摄影机离我很远,各种收音、打光设备都被我远远甩在了身后,只有城市的灯火喧哗、扑到面上的夜风、加速的心跳是真实可感的。入夜后干燥的冷风见缝插针地涌进冲锋衣里,挑了人烟最少的小路,脚步从慢到快,汗水慢慢就把凉意也融化了。一个人运动的感觉其实特别好,耳边除了心跳和呼吸声以外什么都听不见,可以放空,也可以一个人想一些不愿意别人知晓的事情。你说过你特别喜欢旅行减压,一个人穿街过巷,大概就是这个原理吧。


       等等,就此打住,千万别开这个头。



       回到拍摄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我接过助理手里的毛巾的时候,正巧看到小白从狭小的化妆间里转出来,脸上还有轻松畅快的笑意。她说刚和朋友聊了下天的时候,其实我还特别认真地想,她的朋友又会是哪颗熠熠生辉的明星?


       他们说你偶尔经过,说你来探班了,然后我说了什么?


       大概是,哦,这样啊。


       李雪还在可惜,没能把人留下来拍几个镜头,再次凑齐当年三兄弟的大好机会又溜走了。才聊没几句,又走了,真是的。


       其实小白夸过你唱歌很好听,比从电视里听见的感觉更棒。你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她把头发扎起来,在原地蹦了几步热身的时候,还能抽出心思对我说,哦对了,靳老师,刚刚他还跟我夸你来着,说跟你演对手戏能学到特别多。


       哈哈,是嘛。只要是不怕被我骂的话。


       站到被完美计算过的灯光里的时候,我走了一秒神,权当是演完一部戏,再跳到另一部里去的过渡。又来了是不是,这部熟悉到心窝子里去的,兄友弟恭的旧戏。


       其实那也好,要是面对面了,这次我可能就说不出那么多高超完美的谎话了。可能一开口,我会忍不住抱怨生病了再也没有人催我睡觉,给我烧热水,抱怨糟糕的空气,买错的咖啡,忍不住对你说这两个月来我神叨叨自言自语的一切。有时我觉得自己很糟糕,一直照顾包容另一个人的竟然是你;有时又觉得自己很伟大,唯恐你走得不够决绝,不够远。




       拍完这一场之后,我就像过往无数次那样,站到摄像机前,在屏幕里重新看回刚完成的一场,看自己的表现,也看整场的效果。


       这一晚也一样,安静地看完自己的台词动作,细心地看完整场戏每一个细节,看到这一场的回放里,别人看见的,看不见的,所有的影像。


       第一反应是,哎呀,雪导心愿得偿。不过第二反应是,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大概是我一辈子也不会告诉别人的秘密。包括你,我也一定不会说的。


       

       黑色的风衣,领子竖了起来,帽子压得很低。只有匆匆行走的背影,大约是连自己也不知道不小心入镜了。加上距离实在太远了,看不清脸,即便是最狂热的粉丝恐怕也很难认出来。


       如果这是一个你曾经每日每夜都记在心里某个角落里的人,再远再模糊,大概也还是能看出点端倪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寸肌肤,都用眼睛描摹过,手指贴近过,许多个最亲密的瞬间,我曾经以为即便是不用眼睛,自己都能在黑暗里把你认出来。



       你说你是过来顺路探个班的,你说你赶时间要走了,你连多留几分钟等师哥回来都不愿意。所以为什么要留下来,远远地看这场戏,看这个人?


       似乎从我们一起演的那部戏,从那个总是能从对方一个眼神就知道一切的角色开始,你就总是这样,习惯在我知道不知道的地方看着我。期许的,安抚的,崇拜的,同情的,各种各样的眼神跟随在你的兄长,或者是你的情人身上。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其实我特别不喜欢你这样看着我,因为我知道你其实是个习惯把所有重要的想法都塞在自己心里的人,关键时刻从来都不愿意去拍一拍你注视着的那个人的肩膀,去叫他回头,告诉他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后悔了,真的。如果你真的是在等我,那就跑出去把你追回来,继续耗下去吧,太想沿着镜头里你离开的方向去找你,四肢都兴奋得发抖,跃跃欲试。我害怕你看着我,更害怕你不愿意再看我一眼。



       我其实,其实特别,我……


       我其实……




       突如其来的欢呼声随着诡异的爆破声,掀翻了宁静的黑夜。


       杀青了。我愣在原地,看着他们拿着啤酒和香槟瓶子,撞出砰砰的声音,人人都大笑大叫。我一下子以为自己在另一个世界。


       算了。就此打住。




       回到化妆间的时候,小白正在和助理一起收拾东西,女生东西多,杂七杂八堆在了某个角落。翻着翻着忽然就叫出了声,“靳老师?这是你的东西吗?”


       我口里还有最后一口热茶,无法开口回答,只看见她两只手兜在一起,很小心地把一个蓝色的小袋子放在手里。她认真说话的时候会下意识侧着脸,眼睛瞪圆了却连自己都不知道。刚进组没多久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种小动作让我想起某个人,“刚刚我和凯凯在这里聊天的时候,发现这个掉地上了。这个不是我的,我怕弄丢了,就先放着。”


       我慢慢地把茶水咽了下去,没有把她手上的东西接过来,“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东西,说不定是其他工作人员的,说不定是王凯的。”


       她笑起来的时候有种……怎么形容呢,像向日葵一样?和她交流的人也会跟着心情好起来。在很多时候,演员过分突出的气质会掩盖角色独有的魅力,不是好事情。然而这种被世界真切爱过,具有爆发力和感染力的笑容,很难让我不想起你。


       “噢,不是他的,他捡起来的。”她笑着把袋子放到我手里,“他说是从你衣服里掉出来的。”


       小混蛋,又胡说八道了。


       几个小时前,明明是我怕出汗,亲手把东西从脖子上解下来,再亲自放到桌面上的。



       银色的链子掉出去一点了,我把它重新塞进袋子里,放进了贴身的口袋了。口袋深处的东西贴着胸膛,硌得心脏疼。


       “谢谢。”我笑着说。




Time's up 匆忙的道别


       一个二十秒的客串,青年的背影一闪而过,除我以外无人知道,暴虐而隐秘的快感从神经末梢爆发。


       也许我应该想个办法,不动声色地去找雪导然后把这段片子拷回去。不能等开播,要不然又被剪了,就什么都没了。真奇怪,我们第一次一起拍的那部剧也是这样,后来才发现唯一的对手戏被剪掉了,那时候还来不及可惜,你便来到了我身旁。


       各种意义上的,你出现,你靠近,你来了。


       在化妆间有点热了,把冲锋衣一脱,走出去的时候便有点冷。这几天北京天气忽然好了起来,蓝天淡云秋风送爽,连带晚上都冷得厉害。他们嚷着要去撸串儿,去喝酒,要闹到天亮。我坐在自己的保姆车里,把角落里属于“庄恕”的白大褂拿出来,叠好,小心翼翼地封到袋子里去,轻轻地说了一句再见。


       我这一辈子医生不是第一次演,恐怕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我想,我会永远记得这个角色,这部剧,永远记得在这个组里的一百多天,记得戏里戏外曾经发生的一切。


       你可以告别角色,却无法背离生活。然而无论如何,总是要继续过下去的,所以我对庄恕说再见,也在和这段日子说了一句后会无期。


       再也不会有这样神经质的自言自语了,很快,连我自己都会忘记的。


       回家的路上,我靠在后座里,把那一小段偷偷翻拍的片段看了一遍又一遍。手机里模糊的影像,某个晃动的背影一遍一遍地被重复。看到最后实在撑不下去了,眼睛干涩得不受控地流出生理液体,手机自动锁屏,我只能看见一片谁也认不出来的黑暗。


       这一百多天里,偶尔想起的事情,胡思乱想的瞬间,无数说不出去的话语,加上最后二十秒的告别,这是我和庄恕共同的秘密。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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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单看是刀的文。但其实《无人之境》总的来说是个HE啊(看我真诚的眼睛),最后被阿Nick捡起来的项链也算是为正文最后冬至夜的心知肚明做了点铺垫。

老早看照片就注意到两个人喝咖啡的口味了,诡异的反差萌终于写出来了。
小白姑娘前阵子和凯凯为了芭莎慈善夜合唱过(访问里还说是微信群练歌的我要笑死了
外科杀青是夜跑戏倒是真的,但剧情是我乱来的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就是特别想写一个分手后偶然的计划外的,只有当事人能懂能感动的客串。虽然是道别,但我们都知道他们最终会重逢,所以这种剪不断理还乱也成了一种隐秘的缠绵。

希望你们喜欢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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